动画纪录片:整个动画学界都因为这个概念崩溃了
本文发表于2015年5月18日《文艺报》,原题《〈和巴什尔跳华尔兹〉:“动画纪录片存在的合法性”之争》,作者李萌。之前刚和大家分享过我写动画短片《雷恩》的文章,正好分享这篇文章作为回应和补充。要说动画纪录片这个东西,不管是国外还是国内都在为这个概念争论不休。人们纠结的感受不亚于研究实拍纪录片的学者们对于“真实”的纠结程度。想要看更多关于这个话题更多激烈得简直要吵起来的文章,请到页面底部。(主编:野草)
2008年,影片《和巴什尔跳华尔兹》获得了最佳外语片提名。在此之前,《和巴什尔跳华尔兹》就获得了广泛的关注,这份关注与影片对战争记忆的还原有关,更与动画的表现手法有关。
作为1982年贝鲁特难民营大屠杀的见证人,导演阿里·福尔曼曾作为以色列士兵来到黎巴嫩。影片以导演本人试图拼凑出大屠杀的完整记忆为线索,分别采访了包括导演本人在内的9位亲历者,并用动画的形式对采访和被采访者描述的记忆进行了再现。
在收获赞誉的同时,《和巴什尔跳华尔兹》也引起了几场争论,争论的焦点集中在“动画纪录片存在的合法性”上。针对这一话题国内动画学者和电影学者讨论得十分热烈——聂欣如为此发表了一系列文章,如《“动画纪录片”有史吗》《再谈动画不能成为纪录片》《数字技术能使动画变成纪录片吗》等等,对动画纪录片这一概念本身的存在提出了质疑。而王迟、李三强等则发表文章(就比如这篇),表达了支持动画纪录片这一概念存在的观点。一时间,关于动画纪录片的研究变得炙手可热起来。可以说,这部影片带动了国内动画纪录片的研究工作。
电影从诞生之初就彰显了它的记录功能。无论是《工厂大门》还是《火车到站》,这些影片都以记录生活为拍摄目的。随着纪录片的发展,除记录生活之外,对真实的再现也成为纪录片拍摄的重要目的。《北方的那努克》正是由于拍摄爱斯基摩人生活记录的胶片在火灾中损毁,导演弗拉哈迪又返回拍摄地,让爱斯基摩人按照他的创作意图对真实生活进行了一次拍摄再现。
纪录片以真实为核心。关于《和巴什尔跳华尔兹》的争论集中在“动画纪录片存在的合法性”上,实际上是集中在“动画这一形式能否表现真实”上。李三强在《动画纪录片——一种值得关注的纪录片类型》中提到,动画天然的“间离性”恰好为表现纪录片提供了一种更宽泛的可能,因为“观众就不会在逼真性和细节方面纠缠不休”。
动画从诞生之初,就比实拍影像具有更强烈的假定性。一部动态影像如若以真实为表达目的,看似实拍确实是更适合的表达方式——动画再写实,毕竟也与实拍影像在“再现真实”这一方面无法比拟。这点可以类比绘画与摄影对真实进行再现的比较。然而实拍影像作为虚构影像的一种形式,本身也具备间离性。因此,在表现手法方面,实拍影像和动画相比,更多是间离性程度的不同。若能找到适合以动画作为表现形式的纪录片题材,间离性的多少便不再是问题的焦点。然而,在动画纪录片的发展历程中,代表性的作品较少,这也与难以找到合适的题材进行表现有关。
另一方面,一些文章中将“动画纪录片”与“在纪录片中使用动画技术”这两个概念混为一谈。目前,“在纪录片中使用动画技术”是非常广泛的表现方式,因为动画技术对现场的不可复原性提供了很好的再现方法。然而我们并不能将这种形式的纪录片归在动画纪录片之下,因为少量的技术辅助实现,并不能改变实拍纪录片的本质。
《和巴什尔跳华尔兹》是导演针对记忆的还原,因此片中出现了一些以表现亲历者记忆的虚构动画影像。影片还原的是记忆的真实,既符合纪录片追求真实的本质又避免了真人出镜的敏感问题,同时对屠杀真实记忆的还原也更适合用动画的形式来表现。
值得一提的是,影片独立漫画式的美术风格,以及类似于抽帧和转描的动画制作手法,都是除了内容本身使影片在形式感上造成震撼的原因。在影片最后几分钟,导演剪入真实的大屠杀后的影像片段。这种对比再次向观者强调,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而非篡改过的记忆假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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